《儒林外史》第十一回,描写了鲁翰林家办喜事,大宴宾客的情景。席间还找了个戏班子来凑热闹:”戏子上来参了堂,磕头下去,打动锣鼓,跳了一出《加官》,演了一出《张仙送子》,一出《封赠》。”
这几出都是吉祥喜庆戏,《封赠》为明人戏曲《金印记》中的一出,戏演苏秦六国封相故事。《张仙送子》故事可参见本书张仙一节。至于《加官》,是戏曲正式节目演出之前外加的,多由一人表演。表演者身穿大红袍,面戴”加官脸”───一种作笑容样的假面具。表演者手持朝笏,走上戏台,绕场三周,退场。最后出场,笑容满面,边跳边向观众展示手中所持红色条幅,上边写有”加官进禄”之类的颂词,再围绕三周后,退场。然后是正式节目开始。
这就是戏台上常演的所谓彩头戏”跳加官”。这位独角演员所扮的红袍白面官员,即录星,又叫”司禄神”。跳加官多用于节目喜庆之时,禄神的到来,表示要使看戏的诸位禄星高照,升官发财,万事如意。所谓”加官进禄”,”加官进爵”是也。”加官”者,晋升官阶也。旧时,有大量的”加官进禄”之类的传统风俗画,流行于民间(常与福、寿同伙),可见禄神之深入民心。
禄,指官职禄位。禄神来自禄星,而禄星原来确是一颗星。《史记‧天官书》云:”文昌宫……六曰司禄。”是说文昌宫的第六星为专长司禄之禄星。以后由星辰崇拜而渐人神话,同福星、寿星一样,也被赋于人格,并且附会为张仙。这位张仙,一说是四川眉山张远霄,五代时游青城山成道,得”四目老翁之弓弹,击散人家灾祲”(《集说诠真》)。一说是”送子张仙”───后蜀皇帝孟昶(参见张仙一节),故传统戏曲中有”禄星抱子下凡尘”之类的唱词;在”福禄寿”传统风俗画中,禄神也常抱或牵一小儿。
功名利禄是无数人所拼命追求的,而最高统治集团也就用高官厚禄,来牵着天下的读书人”为我所用”。一些有识之士早就看穿了这一套,称此为”禄饵”。即比喻以禄位引诱人,如用饵钓鱼。数千年来,被禄饵钓住的人不计其数,但也有不买这个账的,宋人陈仲微就说过:”禄饵可以钓天下之中才,而不可啖尝天下之豪杰。”《红楼梦》里的贾宝玉更把热衷猎取利禄,一心往上爬的家伙,骂作”禄蠹“。
不过,禄神在民间还是很受欢迎的,绝大多数人还并不想”脱俗”。人们都很”现实”,有了官就有了权,也就有了钱,”三年清知府,十万雪花银”!所以”加官进禄”、”福禄寿”、”官上加官”、”加官进爵”、”马上封侯”、”平升三级”等题材的年画、风俗画、吉祥图案等十分流行,大受欢迎。有趣的是,这类画常使用传统的谐音替代方法。如以”鹿”代”禄”,如有一种”福禄寿三星”图,画面为一老寿星骑鹿(寓”禄”),跟随一捧桃侍从(寓”寿”),上空飞着蝙蝠(寓”福”)。再如”加官进禄(或加官受禄)”图,画面为一束带高冠(寓”加官”)官员,正抚摸一鹿(寓”受禄”或”进禄”)。
明代末年,李自成的农民军攻下河南,活捉了福王朱常洵,把他钉死后,用其血”杂鹿醢(剁成肉酱)尝之,名’福禄酒’”。能喝上这种”福禄酒”者,可谓”口福”不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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